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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10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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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含藜興奮的和丫鬟們收拾行囊,為明天的出行做準備。恒允只是在書房讀書,神色平靜憂郁,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
當天兩人用過早膳早早的上車離開。他一直保密,保持揭曉謎底的神秘感。

車子漸漸遠離鬧市進入深山,越走越深,見不到人家。現在才三月,樹還沒有長出葉子,地上的綠草還未萌芽,只滿山遍野雲霧一樣的杏花梨花,籠罩著幻化花香,越發的純粹縹緲。含藜頭抵在車窗上看山間的花海。

“你說,什麽時候的花最美。”

恒允思索著,道:“美的花很多,好像家裏春天的丁香,開的最旺的時候,好像紫霧,香氣也醉人。還有雨後的瓊花,配上綠葉子,涇渭分明,高潔莊重。還有夏天的白荷,遺世獨立,秋天山野的野菊,只黃白兩個顏色最好,零零散散鋪滿山野。再有就是雪後的白梅花,清高冷艷。”

含藜放下簾子,依在他肩膀道:“我道覺得最美的景色就是初春這杏花、梨花。一片一片的花海,雲朵一樣,花香也特別,一種迷離虛幻的感覺,尤其是雨後,就更加虛飄飄的。只是太短,一夜之間就落了,好像魂飛魄散一樣。”

恒允笑道:“有的時候美好最大的成就者是短暫。曇花究竟有多美,如果不是一瞬間的盛開,又怎麽會令人趨之若鶩。”

這令含藜想到了感情,好的感情之所以念念不忘,因為在最愛對方的時候戛然而止,因為沒有了天長日久後的厭倦憎惡的可能性,所以成為了永恒。她並不追求那樣的感情,因為真正的感情不會輸給時光。想到這裏她突然環住他一只手臂,把頭撒嬌的靠在他肩膀上。

“怎麽了,無緣無故傻笑什麽。”

她只是微笑著搖頭不語。

快到地方的時候恒允不再要她向車窗外看。等馬車停下來,他用一條巾絹蒙上了她的眼睛。

“幹嘛?神秘兮兮的。你不要和我說你建了一座空中樓閣,海市蜃樓。”

“若是如此,可是所費不貲了。”

“真的能有能工巧匠建得出,卻是千金難得了。”

含藜眼前只是巾絹的淡淡的湖綠色。他在後面扶著她的肩膀帶路,越向前走覺得杏花的香氣越濃。漸漸可以聽到小狗的叫聲。

“到了。”他解開她頭上的手帕,春天的陽光有些刺眼,是杏花白色的花瓣。眼前是一棟清雅的小木屋,圍著棗木籬笆,院子裏外種滿了杏樹,門口拴著一只小黃狗。杏花現在開得最是旺盛,雲蒸霧繞,花香沁人,屋子就好像築在雲端。

含藜雙手合掌興奮道:“好漂亮。沾衣欲濕杏花雨,吹面不寒楊柳風。今夜要是能下起小雨最好了。”

恒允笑道:“菽水藜藿,也可自怡。雅趣不見得一定破財。”

含藜回過頭,小貓一樣黏到他身上道:“王爺如何有如此閑情雅趣。”

“你不是說小時候想要一個杏花小屋,有狗,有貓,有兔,還要一個有才情雅趣的夫君。就是不要養雞養鴨養鵝,弄臟了院子。”

含藜故作愁苦道:“可惜都有了,如意夫君獨獨最關鍵的虛位以待。”

“那我算什麽?這叫什麽話,夫君還能虛席以待,聊以自怡。”

含藜只是不語,笑嘻嘻的進了院子。拴在門口的小狗倒是他們府裏養的,認識他們兩個,也不必顧慮認生。含藜彎下腰摸那小狗的頭,一只黃色的小家夥,朝她哈慈哈慈的伸著舌頭。

她見窗子已經支起來,裏面窗明幾凈。南屋書案茶座,北屋是臥室,只這兩件,家居擺設簡潔古樸,再應景不過了。屋後一片菜園,土翻好還沒有耕種。屋前種了晚香玉和玉簪花,現在還沒有開花,只是一朵朵手指尖的白花苞。房檐下一排籠子,裏面裝著各色皮毛的小兔子。

一陣風吹過,杏花翩翩落下,含藜揚起頭,道:“下雪了呀。”

那樣子還是個天真的小女孩。從南方的瘟疫,又到喪子之痛,大的打擊接踵而至,雖然她硬撐過來,他還是想讓她更加輕松高興些。

含藜進到屋子裏四下打量著,突然轉過身又撲到他懷裏道:“多謝夫君,如此體貼入微,妾不敢當的。”

“不敢當才怪。”

含藜興奮道:“叫他們收拾完行李就走,只我們兩個人,你耕我織,這樣才應景。”

“我知道,雖是沐猴而冠,也應景些好了。”

快到中午時候,含藜想著自己應該下廚做飯,恒允穿著一件白棉袍子,正悠哉的躺在書房的睡榻上讀書,頗有些王羲之東床佳婿的意思。

她在他旁邊坐下,頭靠著他身上道:“你是不是該去劈柴了。”

恒允慵懶道:“不是有劈好的柴放在那裏,夠用一陣的。”

“又不是你親手劈的。這如何行?”

恒允長嘆一口氣,無奈的起來劈柴火。天潢貴胄如何做過此等粗活,總是劈歪。不過總算劈夠了這一次的。

含藜在廚房手裏揉著面團子,看著他劈柴,到底和他不搭。

“過來給我燒火。”

“君子遠庖廚。”

“山野村婦知道什麽是君子?”

恒允只好抱著柴火去給他燒火。

含藜笑道:“狗燒火,貓煮飯。”

恒允只又是嘆氣,一副已經無可救藥的樣子。和她一起下廚還是第一次,看她忙碌熟練的樣子,妻子賢惠會給任何男人帶來自豪感。

午飯是一道蒸魚,一道芋頭蒸肉,一道薺菜牙,香櫞豆腐和蒲筍湯。和她做飯並沒有覺得累,不過吃起了卻很有滋味。

吃過午飯兩個人都有些累,午覺一直睡到傍晚才醒。晚上並不十分餓,含藜作了綠豆點心兩個人邊吃邊喝著清茶看月亮。夜裏果然下起了小雨,她依偎在他懷裏,很暖。小狗沒有叫,應該躲在它的小窩裏睡著了。

含藜甜甜的撒嬌道:“這樣真好。”

“那就多住幾天。”

“要能永遠這樣多好。”

恒允笑道:“可以的,等我們死了就永遠這樣了。不過還要等很久很久。”

“就是夫妻兩個合葬也是一人一副棺槨,還是隔著的。”

“那就裝一起,反正棺材夠大,裝得下我們兩個。”

“生前尚且不能全由自己,死後就更是聽別人的了。你怎麽就知道一定可以?會不會我們兩個根本就沒法埋一起。”

“這就是多心了。怎麽樣我們兩個是名正言順的結發夫妻。禮法總要一起的。”

“那你要托付好可靠人。”

他們心裏都知道,兩個人沒有孩子,後事托付給誰也是難以信任。

“好在我一定死在你前面,要不然卑不動尊,就埋不了一起了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一定走在你後面。”

含藜笑道:“我有預感,我一定走在你前面。而且就算你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。”

恒允笑道:“人就是活得越久就越想活,你確定七老八十還有殉情的沖動。”

“我當然有,老了有什麽意思,如果另一半也不再了,活著就更沒有意思了。”

下葬的時候兩個人幾在一口只容得下一個人的薄棺材裏。龍袍和皇袍都施展不開。段太後意欲把他們分成兩幅棺槨,太傅卻以為這樣安排有違兩人心意,一同禁錮在那狹窄的空間裏或許是他們臨終最大的心願。最後還是原封不動將狹小的棺材放進子棺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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